香港的「國」民教育與英國的「公」民教育

現屆的施政報告應該可稱作「使香港進一步與大灣區融合報告」,除了北部都會區這個比明日大嶼更具野心的規劃以外,在金融產業、交通基建、法律服務、科技研發、航空網絡、甚至體育事業及長者安老等措施中都出現了「大灣區」的身影,其氾濫的程度可想而知。相對而言,教育及與青年同行等事項則置於最尾章節,其重視的程度亦是顯而易見。

雖然林鄭在報告中,一再強調要「抓緊《十四五規劃綱要》和大灣區的發展機遇」,但從香港民意研究所的民調顯示,對今次施政報告所提出的規劃表示滿意的受訪者只佔四分一,因此可以預計她所描繪的願景並不能使移民的浪潮停下來。

由於移民潮剛剛開始,目前還未有移民人數的具體數字可參考,甚至有學者表示移民潮高峰未至,或許需要再多觀察一兩年才能確定是次移民潮的實際數字。但我們還是可從其他層面一探現在香港人移民至外國的情況,例如出入境人次、以「永久離開香港」為由而提取強積金,或學校學額空缺情況等等。

根據《立場新聞》就教育局所發布的數字計算,「截止 6 月底,即 20/21 學年仍未結束,學額空缺較去年 10 月中數字大增,其中公營中學增 2,600 個空缺,而公營小學情況更誇張,學額空缺增加 5,300 個」。事實上,在與已經移民或打算移民的友人交談時,可知憂心下一代在香港所將接受的教育是促使他們立下決心移民的重要因素。除了當年文革時「爹親娘親不及毛主席親」這些口號仍使我們心有餘悸外,現在中國境內「小粉紅」的思考方式也使人觸目驚心,而這些人正是中國「愛國教育」制度下的產物。

說到這裏,所謂的愛國人士便會站出來說任何國家都有國民教育,實在沒有必要批評香港政府。有見及此,或許我們可以參考英國現時有關國民教育的安排,比較一下兩者是否真的沒有分別。

無可否認,英國也有關於國民教育的指引,但是更為準確的名稱應為「公民教育」,因為其使用的字眼正正是「Citizenship Education」。或許有人會說,只是相差一字,有必要這麼執著嗎?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一字之別正正反映兩者的側重點是有所有不同。

在施政報告中,林鄭強調「教育應協助學生從小就正確認識國家歷史、中華文化和人民生活,包括香港特區的憲制秩序」,可見政府所著眼的是透過教育達至國族身分認同,以及把香港是中國不可分割一部分這些他們眼中的秩序植根在學子身上,可見國民教育有關「國」的認同是核心所在。

讓我們把目光移到英國去,根據英國政府教育部在2013年所發出的指引《National Curriculum 2014》,規定了公民教育在國家課程中具有法定地位,撇除不同地區在具體執行上有些微分別外(如蘇格蘭學生的授課年齡與其他地區有所不同),課程內容都是圍繞三個主旨,包括「SMSC」、「British values」,以及「Prevent Duty」。

「SMSC」是「spiritual, moral, social and cultural development」(精神上、道德上、社會上及文化上的發展)的縮寫,意指學童的健全身心發展;「British values」(英國價值)則包含四個主要元素,分別是民主、法治、個人自由與互相尊重,以及對不同信仰的容忍;「Prevent Duty」(預防責任)是指為學童提供就具爭議議題進行討論的安全環境,以及讓他們認識自己的影響力及參與決定,其主要目的有些像打防疫針,讓學生可在安全環境下接觸和反思一些激進的想法。

從上述可見,英國的公民教育是讓學生知悉自己的權利及義務,明白社會是多元的,須互相尊重及理解,同時認識英國民主及法治制度,並就社會上具爭議的課題進行探討。因此,培養「公」民的品格及修養,讓其認識「公」共的利益及義務,並深入了解「公」共議題是其課程重心所在,與香港政府「國」民教育所提出的方向是完全不同,兩者不應相提並論。

我們須要反思及面對的是,「國家利益」是否應該置於培養學生客觀、理性以及批判地思考問題之前?假如有一天,「2+2=4」這條數學題與國家安全及利益有所抵觸時,是否要讓真理為政權讓步?那麼這樣的教育,到底是為學子,還是為政權服務?

這些憂慮並不是無的放矢或危害聳聽,因為經典反烏托邦小說《一九八四》正正有這麼一句話﹕「Freedom is the freedom to say that two plus two make four. If that is granted, all else follows.」(所謂自由就是可以說二加二等於四的自由。 承認這一點,其他一切就迎刃而解)。到底在未來的香港,還能不能說「2+2=4」?

資料來源﹕

  1. 香港民意研究計劃,「2021年特首施政報告即時調查初步結果」
  2. 《立場新聞》,「中小學學額空缺較去年增近 8000 葉建源:與移民有關,預期開學後數字更高」
  3. 英國政府有關Citizenship Education的指引
    1. https://www.gov.uk/government/publications/national-curriculum-in-england-citizenship-programmes-of-study/national-curriculum-in-england-citizenship-programmes-of-study-for-key-stages-3-and-4
    2. http://www.doingsmsc.org.uk/citizensh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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