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英三年首辦香港電影節 播禁片、獨立電影 門票火速售罄戲院驚喜 《十年》演員、策展人黄靜:等全世界透過電影睇到香港而家真實嘅社會狀態

催淚彈硝煙過後的孤城淪為美麗新香港。那份以浮板抵擋子彈的勇氣,走在街頭巷尾的蕩氣迴腸,如被冰封,如隨煙散。《十年》的《冬蟬》,女主角黃靜逐一把城市舊物碎片製成標本;如今她再「拾來」16 套港產片,由無家者故事至《時代革命》,把國際大都會的弱勢可悲,甚至被視為「危險」的紀錄片,推上英國的大銀幕。首度在英國舉辦香港電影節,策展人之一黃靜形容,是對香港的另類「保育」,「唔止畀香港人睇,仲要等全世界透過電影睇到香港而家真實嘅社會狀態。」


拍罷《十年》其中一個單元《冬蟬》不久,黃靜便赴英攻讀碩士。《理大圍城》遭電檢處連番刁難,最終無法在港上畫,她便萌生在英國舉辦放映會的念頭,「全城都想睇嘅紀錄片,點解唔上得?」後來移居英國的另一名《十年》導演、另一策展人伍嘉良聯絡,二人決定「埋班」舉辦首屆香港電影節(英國),在倫敦、曼徹斯特等地上映多套反修例運動的電影,包括《十年》導演周冠威執導的紀錄片《時代革命》、在預告片寫上「香港不能公映」的《少年》,及被禁播的《理大圍城》等,「我哋係刻意上映一啲香港上唔到嘅戲。」

黃靜說,英國戲院不像香港戲院般商業化,「可能有啲戲即使未必賣座,只要戲院肯試都會上,但佢哋要知套戲個價值喺邊。」她指,籌備過程要與不同的英國戲院周旋,不停摸索當地的遊戲規則,「我哋係做第一屆電影節,無人知你乜水,好似白撞咁。同埋倫敦有太多競爭,所以人哋未必咁易就幫你。(戲院)同我哋合作唔止係租場咁簡單,願意放映嘅戲院代表他們已投下信心票。」她說,月初電影節公開賣飛,多套電影迅速滿座,戲院方十分驚喜,最終要加場。

她續指,電影節除了「禁片」,也有《橋風輕輕吹我臉》、《岸上漁歌》等多套獨立電影。她稱,香港獨立電影和導演在雨傘運動前後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可能當香港人對自己嘅身份有多啲想法嘅時候,香港獨立電影工作者就拍咗一啲好有創造力嘅獨立電影。」可惜受制於資源,加上「合拍片」大製作對撼和觀眾流失,令獨立電影顯得如小眾作品。

拍罷《十年》「冬蟬」不久,黃靜便赴英攻讀碩士。(老三 攝)

她續指,電影節的短片選輯內,由《十年》導演郭臻所製作的《夜更》;導演陳巧真講述撕裂家庭同住的紀錄片《32+4》等,更有如獨立電影的滄海遺珠,「香港故事唔再只係成龍同李小龍。我喺英國三年,真係無見到一個剩係關於香港嘅電影節。但其實香港電影都可有屬於自己嘅電影節,唔再只係亞洲電影節入面嘅一小部分。」

電影節以「斷裂與重生」為主題,她說反修例運動引發種種撕裂、對立、示威者和市民承受的創傷,甚至是因為這場運動引起的離散,均是社會或香港人生命中的斷裂;同時香港人也面對歷史的斷裂,「好似《岸上漁歌》導演馬智恆所講,香港很多歷史已斷裂,香港人嘅歷史究竟係咩?保育、文化、身份,一直都係斷裂嘅狀態。」

現實社會中各種無法解決的問題,像是《橋風輕輕吹我臉》或《濁水漂流》觸及的貧富懸殊,亦成了香港人第三層的斷裂。「而重生,係電影工作者透過創作去回應斷裂。睇完套戲未必即刻有個真正答案,因為將會係好漫長嘅道路,但起碼重新思考香港人而家係經歷緊同做緊咩嘢。」 

黃靜說,籌備電影節時要不斷摸索英國戲院的遊戲規則。(老三 攝)

回想當年創作「冬蟬」,她說那時覺得香港還是昔日的香港,「大家都無擔心過,到底拍嘅嘢會唔會出事。」2019 年年中她還在忙着到東南亞拍攝畢業作品,從沒想過《十年》的情節來得如此急、如此真。在 7 月 1 日,她由東南亞返英,中途在港轉機,「我係衝咗去遊行,行到中途即刻走返去上機。」

她說,整場反修例運動自己幾乎無參與過,每日和一班海外學生一同收看直播,感覺像是失去香港人應有的經歷,與香港「斷裂」了,「總覺得自己咩都做唔到。舉辦電影節係起碼喺英國可以做到嘅事。」她有無因此「重生」,似乎未有確實答案。她說,忙着籌備電影節,就連在港的家人染疫亦沒時間打電話關心,「其實我都唔知點樣可以返到香港⋯但都要做啲嘢㗎。明知有風險,但個心好想去做呢件事,好似有嘢滋長緊咁,可能呢一種亦係重生。」

在「冬蟬」裏仔細製作舊物碎片標本的男女,想要留住舊日的美好,想要記下時代,最終男主角也吃下女主角的藥物,成為了標本。黃靜深信,電影敘事與創作的力量可以記錄時代,電影節不單是對香港電影,尤其被禁電影的保育,更是對香港文化及核心價值的守護,「當香港人離散各地,呢啲文化會唔會可以跟住我哋喺第二個地方繼續蔓延或者傳承落去?」

「對我來講,保育並唔係在於團結香港人,香港人而家已經好團結。電影節效果上令香港人喺同一個戲院睇同一套電影,的確係好感動。但終極嘅保育,係想透過電影節,唔止係英國嘅香港人,而係等全世界睇到香港文化嘅多元同真實嘅社會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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