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籍銀行律師憶 612 現場 見證警察圍攻示威民眾

美籍銀行律師 Samuel Bickett 因涉及 2019 年銅鑼灣站襲警案被判囚 4 個半月,他服刑完畢後被遣返回國,但他仍繼續在網上為香港的人權和公義發聲。在反送中運動三週年之際,Bickett 撰文回憶他在 2019 年 6 月 12 日,於金鐘一帶的所見所聞,他見證警方有預謀地包圍夾擊中信大廈外的合法示威者,批評「警方宣稱事件為暴動,但事實上卻是警方自己首先發動暴力」。

其時,Samuel Bickett 剛從台灣回港不久,他得悉當日政府總部一帶會舉行示威,因此帶同相機到場,「我的目的不是要參與示威,而是要為事件作相片記錄,以盡綿力把示威者的故事與世界分享」。

Bickett 由灣仔入境事務大樓步行往金鐘,途中在中信大廈外的龍匯道,已遇上一隊約一、二百人的防暴隊伍,指揮官是英籍警司薛鎮廷(Justin Shave)。

「這情景是不祥的徵兆。當時所有報導都指示威是和平的,而政府在該天早上也說過不會干預示威。那麼為何警方會穿著全套防暴裝備,並列陣準備進攻?」Bickett 說。

有數個香港人站在防暴隊伍前舉起標語,其中一名男子的標語寫著「為下一代 save the kids」,Bickett 見到他最終被警察拘捕帶走。

Bickett 續走到中信大廈對開的迴旋處。他指,示威者似乎已預料到可能會遭受警察攻擊,正在架起路障,並用保鮮紙包着身體 (用以抵抗催淚彈)。有些人帶備了頭盔、護目鏡和雨傘。不過場面仍是和平,他爬上了一個工地的圍牆,用影片記錄民眾此起彼落地呼叫「撤回!撤回!」的聲音。

不過情況急轉直下。Bickett 表示,數分鐘後,在立法會大樓附近,有「手持盾牌的警察突然間衝進示威者之中」,示威者就「組成人鏈把雨傘送上前方,以便前線的人可以築起自己的屏障。」根據 Bickett 的影片,當時有一大批持有長盾的防暴警正從立法會示威區步行往最前的防線,而示威者亦打開由後方傳上來的雨傘,聚集在立法會防線前面。

「這些示威者是有權出席集會的──該集會已得到政府批准──而他們決意留在現場。」當日在中信大廈外的集會,已事先獲得警方發出不反對通知書。

同一時間,Bickett 往後一望,見到早前遇上的薛鎮廷隊伍已經到達,「用盾牌組成一條長長的防線以阻止任何人通過。警方封鎖了兩邊的出入口,而另外兩邊則是建設物和維港。人群已被包圍。」

情況開始變得混亂。立法會大樓方面,Bickett 指,「前線的警員開始攻擊示威者,並用巨型的盾牌開路」,而龍匯道方面,「警察則維持他們的防線,防止示威者逃走」。同時「示威者迅速把防護裝備運往前方──雨傘、欄杆,和任何可組成路障的東西。其他示威者開始向往前推進的警察拋擲水樽和他們手上的任何東西」。

根據 Bickett 的影片,示威者成功突破了立法會防線,帶同鐵馬走入立法會示威區。不過,警方已準備反撲。

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在我前方近立法會大樓的方向,第一枚催淚彈被拋進被困的示威者當中。在立法會大樓前面的警察再向群眾直接發射 10 多枚催淚彈。」

催淚煙開始令他的眼睛和皮膚劇痛,他在尋找地方躲避的同時,薛鎮廷的隊伍方向又傳出多次槍聲,「當示威者嘗試向後跑躲避在前方的催淚彈之際,薛鎮廷的隊伍就向他們發射橡膠子彈,並攻擊任何走到防線的人」。

「在我四周,示威者都在痛楚和驚惶之中尖叫。」

Bickett 在牆邊獲得示威者協助,用水清洗眼睛。他亦見到不少示威者吸入過量催淚煙,或被警棍和橡膠子彈擊中而流血和出現瘀傷,要在救傷站接受治理。

Bickett 之後拿著相機,扮作外國記者,成功越過警察防線,循龍匯道想要離開。期間,他又拍下更多薛鎮廷的照片,但抑制不了憤怒,向他喝斥:「你從哪裏來?該處有人權嗎?你究竟有甚麼問題?」

「當時我和他的距離只有數呎,他明顯地聽到了我的說話,但他卻望向其他地方,不理會我的提問。」他也拍攝了部分有份暴力鎮壓和平示威的警察,用照片記錄他們的面孔。

當日下午 5 時 42 分,政府以「警方採取行動制止暴動」為題發布新聞公報,指「由於示威人士多次衝擊警方防線,造出危險甚至可以致命的動作,包括放火及使用削尖的鐵枝和磚頭攻擊現場的警務人員。警方經多次發出警告無效後,遂提升武力」。

晚上 8 時 48 分,林鄭亦發表講話,形容當日「已經不是和平集會,而是公然、有組織地發動暴動」。

Bickett 三年後再度質問當日的處理手法:「如果有人懷疑影片的內容或認為照片遺漏了甚麼,那麼他就要問自己一個問題:如果行動的目標是要驅趕『暴動』人士,為何他們要在一個獲批准的集會兩邊圍堵示威者?」

「他們的意圖由始至終都不只是要攻擊示威者,而是要造成最大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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