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英國辦社企助申庇護同路人 賣「香港人製」波衫打入英國市場 The Hongkonger Company創辦人Eliot:回饋運動

隨着香港政局急轉直下,不少香港人透過政治庇護方式流亡海外,尤其是未能受惠於BNO簽證的年青一代。然而,在漫長的等待當中,不表示只能苦守靜候,一群正申請或已獲批政治庇護的在英香港人本月上旬剛成立社會企業「The Hongkonger Company」,希望支援一群申請政治庇護的手足。


庇護者的身位

「The Hongkonger Company」現時由正在申請或已獲政治庇護的手足營運,其代表Eliot表示,團隊希望透過這個計劃聘請更多政治庇護的手足,為有能力、有才華的他們提供生活支援,「即使你想在外地讀書進修,未必每個申請政治庇護的朋友可以負擔到學費,所以我們希望日後可以聘請更多手足,為他們提供技能訓練、情緒支援,同時讓他們在工作團隊中認識新朋友。」

曾經在黃店工作的Eliot表示,自己見證着現時黃圈低潮,加上在國安法下,不少做實事的組織亦難再籌款,「一來怕被控是勾結外國勢力,二來不少香港人移民,即使留下來的人,可能會勒緊褲頭,於是與朋友萌生成立社企的念頭,就是希望為這些做實事的組織籌款。」

沒有受薪的他補充,團隊計劃每年撥出兩至三成的利潤,捐給各地正在為香港人做實事的組織,「日後打算成立慈善基金,撥款有意義的計劃,例如成立海外香港人的社區飯堂、在海外弘揚香港文化的計劃等。」

除了支援手足,團隊更希望做到的,就是在英國社會推廣香港品牌,為此特別挑選了運動品牌作為「頭炮」。他解釋,之所以製作波衫,皆因黃圈已經有不少graphic tee及連帽衞衣(hoodie),市場上已經飽和,加上抗爭熱度退減,令需求驟降,「所以我們希望摸索有利潤的product,或者香港未有人做的產品,如運動用品。」

The Hongkonger Company頭炮以運動用品為主,質素先行,同時融入香港人的元素。(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由「香港製造」到「香港人製造」

「我們期望質素先行,在產品中亦帶出香港人的故事,願有朝一日,外國人眼中,『Made by Hongkongers』是質素的代名詞。」他一腔熱誠地說,「希望英國人見到我們的產品都會問:『這個產品質素很好,是什麼公司?什麼牌子?』然後發現香港人都可以做得出如此好及靚的product。」

為了將香港品牌打入英國市場,他表示,未來會集中研發實用性強的產品,英國本地人都會用到,同時會考慮英國天氣、生活模式及當地文化,「我想『Made in Hong Kong』比較難,因為相關商家或供應商很容易被人打壓,但至少希望找些非中國產地,並兼有高質素的廠商去製作產品。」

團體現正義賣自家設計的一件「屬於香港人的波衫」,希望在異鄉繼續展現出「香港人」的精神,利潤將會捐給一直為香港人發聲的「Hong Kong Watch」,「宣傳片本身想講『香港人要裝備自己,鍛鍊身體』,後來覺得要加入運動元素,強調香港人有agile(靈活)、modern等公民特質,而背景音效是來自抗爭現場,代表一種創傷,同時畫面中有條龍,象徵一個獨裁政權,呼籲要正視中共。」

宣傳短片中有龍的意象,希望大家藉此正視獨裁中國。(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於Eliot而言,質素先行不單是產品的定位,更重要是香港人身份的價值,「若然香港人要在海外成立群體,成立『無疆界的民族』(stateless nation),我們需要一個nation myth,美國有獨立戰爭,香港人以前有獅子山精神,運動期間有抗爭精神,但現時我們好像很迷失,仍未找到自己身份,我希望香港人可以透過對價值的追求,成就我們的身份。」

在他眼中,香港人身份與英國社會不會有衝突,「英國有意裔、法裔、印裔英國人,本身就有多重文化的身份認同,但不會減少他作為英國人身份的肯定。香港人身份未來是多元文化的一環,不是自成一體的香港人村,或者去到另一個極端,完全失去自己的文化認同,我認為英國是很好的土壤,能包容及孕育不同文化色彩。」

流亡者的困境

Eliot的客廳放了一張大大的工作枱,上面放滿文件、訂單、手提電腦,以及由內政部寄來有關政治庇護的書信往來。平時Eliot會透過視像會議,與不同地方的團隊成員開會及溝通。

「我們團隊相當『國際化』,跨越時區,本身是一同共事過、志同道合的手足,大家一同尋求庇護中。由於大家都有申請政治庇護的經歷, 所以我們平時開會除了討論公事外,有時還會互相傾訴心事。」

黑色面巾上印有「Hongkonger」的暗花。(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根據英國國會內政事務委員會今年7月發表的報告,雖然英國政府早前開放BNO簽證,但未能惠及1997年後出世、沒有BNO但又走在最前線的年青一代,他們唯一流亡之路只有尋求政治庇護。根據內政部最新數據,自2019年第三季起,一共有183名香港人到英國尋求政治庇護,當中近兩成是18歲以下人士。

剛剛獲得政治庇護身份的Eliot,去年年中因有組織被通緝,隻身到英國尋求政治庇護,申請期間幸得多位「家長」出手幫忙提供住所,他現時所住的亦是熱心香港人提供的「家長屋」。

Eliot表示,西方國家支援較好,加上有熱心的「家長」,所以不少朋友都有地方住,反而主要壓力來自心理及社交兩方面,「等候庇護決定期間終日惶恐,很容易心灰意冷、抑鬱,以及失去人生目標,同時沒有機會認識新朋友,很容易自覺『這個世界只剩下你一個人』、『沒有人可以依賴或幫到你』,就會陷入有苦無處訴的狀況,長期受抑壓,很容易很down及失去動力。」

由申請庇護到獲批,Eliot足足等了一年多,他坦言時間比自己預想中長,等候期間先後入住過不同住所,曾經由南部的倫敦搬到北部城市約克(York),「這變相脫離原本的朋友,驟然覺得孤獨。」

永無止境的等待,同時擔心申請被拒後或須被遣返的恐懼,Eliot憶述自己只能抱着「過得一日就一日」的心態,「每日做到幾多就幾多,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一覺醒來,我自己要去哪裏;同時盡量學習新知識,至少我到新的地方亦可以多一技傍身,時刻保持個momentum,不要令自己浪費時間。」

然而,Eliot三番四次強調,自己已在眾多庇護者當中,屬於相當幸運的一群。每遇困難,總有朋友伸出援手,也有機會參加大大小小的project,學到不同技能,「這些機會未必人人有,我既然有機會、有資源去成立社企,更加要幫助比我更不幸的人。希望社企經營一段日子後,可以開設社區飯堂,為海外手足提供實體聚腳地方,重建他們的人際網絡。」

一小時兩杯咖啡

偌大客廳的一角是一個座地的書架,上面放滿法律書籍。Eliot現時除了經營社企外,還要幫人補習、裝修等,自己亦同時在進修法律,閒時會用自己的法律知識,為香港人組織提供意見,「我讀的法律課程因為是一年深造課程,類似一年頂三年,所以需要很多精力去應付學業。」

他坦言,香港這幾年發生的事情,令自己萌生對法律的興趣,「我在香港時其實對法律沒有太大興趣,因為那時覺得法律只是賺錢工具。但當親眼見證到香港法治及司法體系一夜間破碎,發現rule of law及公義的可貴,而法律是達成公義的工具,所以那時候選擇去讀法律,希望可以保障公民權益。」

Eliot現時正進修法律,閒時利用法律知識為香港人組織提供意見。(姚躍華 攝)

下午的陽光灑在窗旁的咖啡機上,短短一個小時的訪問,Eliot 已經喝上了兩杯咖啡,「我作息時間比較不定時,通常一起身就做公事,之後再讀書,由下午到深夜,很多時間會『chur 通頂』。前一陣子可能休息不足,大病了兩星期,之後明白到休息的重要,花時間去健身。」

Eliot戴上印着「Hongkonger」的黑色面巾,一邊將一件又一件「香港人製」波衫放入信封,一邊喃喃說道:

「曾有前輩鼓勵我,要學一門專業知識,之後回饋這個社會、這場運動,以及幫助過自己的人,我希望日後都可以學以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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