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美國回流創業 今出錢助研海外港人教材 在美港人Alex:願貢獻延續「精神上的香港」

遠走他鄉到一個陌生地方,在近一年成為不少香港人的共同經歷,但遠走他鄉的經歷,對香港人卻從不是陌生的共同。仿佛香港和出走有著等號,但出走的背後,意味著香港始終被視作一個家。

Alex就是其中一位,早年開始到美國發展的他,憑著敏銳的市場觸覺,八十年代察覺到磁碟市場的潛力,毅然回港經營美中市場的貿易生意。白手興家三十年,享盡香港和中國經濟起飛紅利後,Alex本可在美國靜享清福,卻仍心繫香港,心繫家鄉,縱使如今已家不成家,依然決心為連結港人盡其所能。

Alex年輕時與友人的合照。(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連繫香港人嘅係一種精神」,Alex說。

這種精神香港人從前常掛在口邊,獅子山精神香港人聽了一代又一代,Alex認為是不放棄的代名詞。「嗰陣向上流動機會高,所以有呢種價值觀嘅香港人,好容易有機會」,故「無嘢係唔得,一定得」的精神,不斷鼓動著香港人在七、八十年代充滿自由、鼓勵創意、健全法治的香港敢做敢拼,也成就了香港經濟起飛。

但時移世「逆」,幾十年的光陰洗禮,自由、創意和法治已不能用侵蝕形容,曾經孕育出一代又一代獅子山下的土壤,Alex覺得在香港已經再找不到,「最低限度都減弱」。在「創意自由受箝制,法治歪曲」的環境中,Alex認為仍留在香港者若仍堅持獅子山精神,向上流動的機會大概只是一紙空談。

「要利益輸送,要改變方法,將個人原則扭曲」,一個又一個以住不屬於香港的「致富秘笈」,卻可見地漸成為香港的新顯學。對共產黨在香港的種種推波助瀾感到不堪,嘆息之餘,Alex亦同意群體的特質會隨環境潛移默化,或許若干年後又若干年內,獅子山精神將和香港完全脫勾,「新嘅一批都唔會有香港人呢個概念,只會話自己係中國人」,屆時剩下的香港,就只是一個實體的概念。

Alex當年得到美資公司的工作,於新辦公室中環太子大廈外留影。(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Alex(後左三)與香港的美資公司同事。(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所以當務之急,是要保存現有的,現有僅存的,僅存的香港人,香港人的精神和信仰。形容是「思想上的香港」,Alex認為即使離開家鄉,香港人無論身處何方,當年延續的社會觀念仍會被銘記於心。以自己在美國白手興家作例子,他希望能夠鼓勵離散在世界各地的香港人,即使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仍能保存希望繼續向前。Alex說海外的環境,無論近至一海之隔的台灣,還是遠至一洋之遙的歐美澳加,其充滿自由、鼓勵創意、健全法治的環境都和孕育獅子山精神十分類近,故配合香港人已入骨的不放棄拼搏的精神,他相信香港人也能在海外闖出一片天。

「只係缺乏對當地人和事嘅認識」,作為離鄉發展的前輩,Alex說自己當年到美國發展時,面對著一個陌生的地方,最缺乏的是聯絡及支援系統。故鼓勵如今有著類似經歷的同代要「盡量走出去,不恥下問」,以學習嶄新的語言、獲得嶄新的人脈、甚至開發嶄新的技能外,Alex作為過來人也開始思考,當海外的香港人日漸增多時,應該如何將每個離散化零為整。他指眼前最希望能夠整合不同的海外港人所建設的經貿網絡,促進不同地方的港人盡行更多合作,以加強全球的港人連繫,特別是經濟上的連繫。

美資公司香港分部調派Alex到美國工作。(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Alex的公司被收購後,決心創業,並在家中車庫設立辦公室。(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參考另一個離散的民族,「猶太人嘅互助精神好強」,Alex認為要保持港人的經濟能力十分重要,笑言「延續一場運動金錢都重要啦」,更勿論現在要延續的是香港人在海外的傳承。而猶太人如今能在世界各地都富有影響力,正是出於其強大的經濟能力,而背後成功的關鍵,正是猶太人網絡下的互助精神。

故Alex說要發揮到香港人固有的獅子山精神,首先要能夠連繫於一起,讓香港人即使在外語遍佈的環境,仍能有感並不孤單,繼而在不同層面發揮香港人的力量。而要將「思想上的香港」延續,作為載體的語言就十分重要。Alex認為雖價值觀是「香港人」的主要構成,但他更同意語言會是加速聯繫的關鍵,因為最容易令人產生共嗚。

但在國外多以普通話學習中文的大環境下,廣東話顯然相形見絀,故他也坦言現時的港人後代,未來將難以完全保有流利的廣東話語言能力,「下一代會得返六十,之後就三十,再落就一、二」。所以除了致力聯繫世界各地的港人經貿網絡外,Alex亦堅持出資協助有心人,研寫不同的廣東話教材,希望能夠盡力為延續廣東話,延續香港人盡一分力。「無嘢係唔得,一定得」的精神再次被喚起,身處海外多年的Alex,見盡廣東話在異鄉掙扎多年,說現在就是推動廣東話,壯大廣東話的最好時機。

Alex的子女在香港讀書,圖中為維園大草坪。(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問到未來時,已到花甲之年的Alex,說自己也不敢言再永不回港,說假如能最大程度地幫助香港,說現在只希望能為離散港人作出貢獻,說現在所做的一切,只是為做人尋找意義。「我一直以來都當香港係家」,Alex即使在外奮鬥二、三十年,直到疫情前他仍每年回港數次,甚至子女都在香港入讀中學,渡過青春。人生經歷過榮獲,受之香港的Alex一直希望能夠衣錦還鄉,甚至回家終老,卻碰上時勢之變。

「對實體香港不予寄望,但精神香港仍會係想貢獻嘅地方」。

縱使如今已家不成家,但家仍是家,仍是心繫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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