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戰爭.波蘭直擊】難民專訪|隨母親與弟入住波蘭難民營 帶同繪本逃難因熱愛繪畫 即席作畫只見戰機、軍人 12歲Ulana:因為看過電視之後,我覺得我家已經被炸毀

「我沒有把自己的家畫上,因為看過電視之後,我覺得我家已經被炸毀,沒有了。」一句令人無奈更心痛的話,從 12 歲的 Ulana 口中說出。而她沒畫出的家在丹伯貝佐斯基(Днепр),一個在烏克蘭南部的城市,有留意足球的或者會聽過這城市的另一個名稱——迪尼普,那支 2015 歐霸亞軍球隊來自的城市。

12 歲的她和 4 歲的弟弟,還有母親,最後一次把家映入眼簾已是十日前的事。經過輾轉又漫長的顛簸,如今三人相依為命在波蘭一處難民營內,和數萬人命運連動,現時的安身之所變成三幾張睡久了會背痛的黑色簡床,及剩下隨身的些許細軟,Ulana 身上塵跡斑斑的粉紅色衛衣或是最好的訴說。

Ulana 身上的粉紅色衛衣塵跡斑斑。(胡戩 攝)

和她們攀談時大約下午五點,天窗還透着戶外的殘存日照,但室內已是一片黯淡無光,充斥着抑鬱的氛圍。她們身處的雖是波蘭境內最大型的難民營,但中轉站可能是更為貼切的形容。波蘭政府安排了前往不同西歐國家的旅遊巴,近至德國柏林,遠至西班牙馬德里,全都集中在此處,準備接載難民前往下一個目的地。兩三天是這裏難民停留的平均數,畢竟若有更好的下一站,誰又會願意和幾萬人同睡一室,像 Ulana 一家已停留八日雖不是多數,但也並非罕見。

母親正和周圍鄰床交談,打發着等待難民營提供晚餐的時間,當聽到說英文的詢問,眾人都把目光放在 Ulana。其實她的英文只能應付基本的 Yes 和 No,記者問弟弟多大時還得把數字順序重新默念,但還是一把奪過弟弟把玩著 MINECRAFT 的電話——三人中唯一能正常上網的電話,希望透過翻譯軟件盡可能說她的事,她們的事。

Ulana 牀上散落着一些顏色筆和顏料,她說細軟之中,除了必需品外還特意多帶了繪本。說起畫畫的她表情頓時變化不少,揮去和周圍相襯的愁雲慘霧,興奮地訴說自己對繪畫的熱愛,展示着自己的「大作」。填色本裏色彩斑斕,都是她這幾天的傑作,像是要在周遭的黑壓壓中,為自己保留些許的色彩、僅餘的熱情。

Ulana 牀上散落着一些顏色筆和顏料。(胡戩 攝)

記者邀請 Ulana 即場作畫,畫什麼都好,自由地畫心中所想就好,希望透過一幅畫讓她訴說更多。靦腆地邊說着自己的畫不甚好看,在母親的提燈照明下,邊提筆落墨一個正在哭泣的女孩,那是她自己,上空有呼嘯而過的俄羅斯戰機,旁邊是守在她前面的軍人。這場戰爭對 12 歲的她而言,知道最多的就只有保家衛國的軍人,對抗着令她不得不離開家的戰機空襲。戰機所過之處,在她的畫中只剩下一片頹垣:凋謝的鮮花是她家中的庭院、破爛的帳篷是她在路上的所見。

Ulana 熱愛繪畫,談到繪本更眉飛色舞。(胡戩 攝)

白紙上的荒蕪還暗藏她沒畫出的、美好的、沉澱了的家。她畫好畫後馬上拿來手機說明,急着解釋沒有把家畫上的緣由,「因為看過電視之後,我覺得我家已經被炸毀,沒有了」,填色簿和她隨身的色筆是她極力想留下的色彩,但眼前的現況在她筆下,就只有冰冷的黑白,容不下更多色調,整個作畫過程,放在牀上的顏色筆她從來沒有動過。

記者邀請 Ulana 即場作畫,畫中只有哭着的自己、戰機和軍人。(胡戩 攝)

還未讓人來得及細味心碎,她又在畫中她身處的角落加添一個太陽,反襯著敗瓦上的一片雨雲。「因為在飛機未到的地方,沒有那麼多恐懼和傷感(Sadness and terror fly more or less calmly behind the planes)。」她們沒有下一站,難民營就是 Ulana「飛機未到的地方」,而本來的家已成為她的恐懼和傷感。

戰爭會令一個人徹頭徹尾地改變,但在她 12 歲的世界裏,還是有童真、天真的一面。問起現在最替誰擔心,是自己的老師,還是同學,她說在學校裡沒有什麼朋友,因為所有同學都十分友善,所以不需要朋友。現在她大概未明白「朋友」的真正意思,當然,也可能是被時代磨去稜角的我們誤解了「朋友」的意義,但時代卻已令她設身處地明白和體驗過「戰爭」的真正意味。

「因為在飛機未到的地方,沒有那麼多恐懼和傷感。」Ulana 憑畫訴說着心情。(胡戩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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