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追龍》﹕香港的宿命是否無可逆轉?

自《港區國安法》實施後,對時局稍有認識的人都可預期,香港這座城市已踏上消亡的道路。不過早在香港主權移交之前,甚至八九六四民運之前,亦即普遍認為中國與香港前途是一片光明之際,已有一人預言香港將被摧毀,這人便是有「智慧老人」之稱的倪匡先生。

倪匡的預言是透過他於 1987 年所著的小說《追龍》呈現出來。這本書的內容結構相當簡單,當中較為重要的人物不超過十名,故事主要圍觀著主角衛斯理受一位星相學家所托,去拯救一座即將面臨大災劫的城市而展開。雖然對比其他小說,《追龍》的情節鋪排或懸疑部分未見得特別出色,但這並不影響這本書在倪匡作品中的重要性,因為其價值已超然於文學造詣以外。

雖然《追龍》預言了香港的消亡,然而整本書未曾提及「香港」二字,而是以東方一座大城市來代稱。不過從故事當中的情節,這座城市的名字是呼之欲出,因此倪匡才於書中的結尾指出「《追龍》畢竟還是一個很容易明白的故事」,而倪匡在日後的訪談中亦清楚明言,《追龍》提及的那座東方大城市其實便是香港。

從故事的情節,我們可以理解到這本小說名為「追龍」的理由,因為這座城市滅亡是由星相中東方七宿(又稱青龍)的異象而引發,而中國一直以「龍」作為國家圖騰,因此衛斯理要趕在這條惡龍的前頭,去阻止它去吞噬一切的事物。不過「追龍」一詞在香港的語意一直有著吸毒的意思,雖然倪匡在書的開首已表示,這故事與這特殊的意義沒有關連,不過如果從另一角度來看,還是很有關係。

在《追龍》的預言中,香港的滅亡並不是由天災而是人禍所造成,更貼切地說,可以是由幾個人愚昧無知的決定所引發。在小說當中,這些人的行為是受天體運行所影響,使他們為權力互相傾軋,最終令香港成為犧牲品。雖然在小說中,香港滅亡的預言是透過星相學而得知,然而放諸現實,我更相信這是倪匡基於對這國家體制的認識及觀察而得出的結論。而這些人對權力的執著,與吸毒者對毒品的渴求又有何分別?另外,在倪匡寫這本書的時代,人們還天真地認為可以「馬照跑,舞照跳」,這種沉醉於聲色犬馬而忽視周遭一切事物的行為,與吸毒者又有何異?

《追龍》這本書的預言是相當精準,因為它不只預示了香港將會被摧毀,亦清楚指出她滅亡的方式。如書中有一段是這樣說,「如果忽然之間,許多人都覺得不再想住在這個地方了,一起離開,那麼,這座城市也等於毀滅了」,又或是「不必摧毀這個大城市的建築物,不必殺害這個大城市的任何一個居民,甚至在表面上看來,這個大城市和以前完全一樣,但是只要令這個大城市原來的優點消失,就可以令這個大城市毀滅、死亡」,這不正在應驗了香港現時的情況嗎?

在書中,主角衛斯理是星相學家認為有可能拯救這座東方大城市的天選之人,但他在最後也只能承認這座城市的滅亡是氣數,人類難以有改變天象的力量,但這是否代表香港終將難逃厄運?從現時的觀察,答案或許是的。不過倪匡作為這本小說的作者,亦未曾如此斷言,因為他在結尾已清楚指出「《追龍》是一個沒有結果的故事」,亦即是說香港的命運及結局尚未有定論。至少香港人在過去兩三年的努力,是在倪匡寫下這本書的年代難以預見,而書中的星相學家亦認為事情有改變的可能,或許香港最終的命運還是由香港人的堅持所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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